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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培养生态人、建生态村?

时间:2019/5/4 18:03:04

来源:环境问题观察        选稿:东方网教育频道 陈乐 夏荔

我觉得“如何培养生态人”这个话题非常重要。这个问题首先需要从生态文明这个大背景来理解。我研究生态文明20多年,如何认识、培养生态人的问题,要首先从界定生态文明是不是一个新时代的概念开始。

“十八大”提出生态文明,我认为国内许多主流媒体和学者的解读往往把生态文明等同于环境保护。我一直认为,如果生态文明等同于环境保护,我们大可不必提出生态文明。“十九大”对生态文明有一个很高的定位,它是一个基于中国智慧的中国方案。

中国智慧这个概念听起来很抽象,其实在十九大的报告中明确界定生态文明是基于生态、环境、经济、社会、政治“五位一体”的文明模式。这样一个“五位一体”的文明模式,我把它叫做东方智慧的治理模式。这个话题我已经讲了十多年,可以说在西方的思维模式中,对环境半个世纪的治理是就环境而论环境,这种环境治理的思维只能治表,不能治本。

“十八大”提出的生态文明建设是把中国的五行思维,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对应的心肝脾胃肾,对应的政治、经济、文化、环境的使命植入到了生态文明建设中。生态文明提出的环境治理不是就环境治理环境,是要把环境植入到政治、经济、文化的整个系统来解决。所以说“十八大”提出了生态文明,首先有一个哲学的高度。

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我们提出走向生态文明,这个时代最需要干什么?如果从国家层面来讲,最需要重拳出击解决当下的问题,遏制目前正在蔓延的环境危机,但是不要把当前中央正在推进的重拳出击的遏制环境危机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全部内容。

我认为迈向这个新时代的真正革命还没有开始。因为生态文明是一个时代,考察历史,伴随着任何一个时代的到来,都首先是文化和哲学的转型,文化和哲学的转型一定有一种全新的启蒙运动。王治河和樊美筠老师写过一本书《第二次启蒙》,我20年前也写过一本书,都不约而同地提出迈向21世纪的生态文明,最需要一种思想理念哲学转变的新启蒙运动。所以这个新启蒙运动落地操作的时候不是宣传,就是我们今天谈到的话题——教育改革。

今天上午我还在起草一个关于中国文化传承与幼儿教育的项目方案。我在这个项目中谈到一句话,自近代以来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国际上,教育改革往往都是开启新时代的第一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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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0年前,中国走向大一统的国家,是从孔子推动的有教无类,由原先周朝时期的贵族教育变成平民教育,可以说孔子不仅仅是一个中国的教育思想家,是近代以来推动中国教育进入民间的改革家。

几百年中国的转达转型从古老的文明转向现代社会,我们不要忘记最早的改革是1905年取消延续1300年的科举制度为起点,也是以教育改革为起点。近代以来新民主主义、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革命也是教育,我们不要忘记奠定国民党和共产党的第一批人是黄埔军校,后期奠定中国共产党到后期井冈山革命的是当年共产党创造的农民运动。邓小平提出改革开放,早于改革开放的是1977年的恢复高考的教育改革。

所以说“十九大”提出走向新时代,生态文明时代怎么破这个题?我觉得在今天这个题目前还没有提出。我们中美的朋友共同探讨这个内容非常有意义,这个问题不是中国的问题,是世界的问题。

现存教育模式的3个问题,与两个必要转型

这次的教育改革不只是中国的教育改革,而是整个人类、世界都面临着教育的改革。由于这个原因,首先要反思一个问题,今天主导这个世界的教育思维、理念模式是工业文明的教育模式。

这个模式有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这个模式是基于机械思维、为机械化时代服务的反生命的教育。因为构成近代的科学技术体系是基于数理化的研究,没有生命、没有情感的化合物的世界而形成的科学体系。这个科学体系的研究是非价值化的,非情感的,要求的是理性。

所以说,现近代西方的工业革命是基于理性思维的革命,但是我们要知道,理性思维对于从中世纪以来以人为本,研究生命,以生命为对象的伦理学、情感学的研究是一个转型。因为我们面对一块石头的时候,面对石油、煤炭这样一些非生命物质的时候,情感是无用的。什么有用?理性有用。

所以,基于理性的现代科学体系是影响200年以来人类文明最具有先进性、最具有实用价值的科学技术体系。我们的教育是围绕这样一个庞大的科学技术体系而形成的。没有问题,这样一种科学体系为人类作出了贡献,但是在今天,这样一种科学体系形成的教育体系已经不能适应正在变化的人类文明的转型。

第二,去价值的功利教育。我是研究经济学的,我们的经济学今天是见物不见人的经济学,因为面对人是有价值的,面对物是没有价值的,只有科学,只有一系列定量的研究。所以说,我们对固有经济学进行反思,我们今天的经济学不要认为它是中立的。整个经济学是服务于资本、服务于这种科学主义的。而今天的科学主义恰恰是围绕物质研究对象、非生命研究对象形成的碎片化思维的科学体系,这个体系是反价值的。

第三,我们今天的教育是对立的思维,天人对立,心物对立。由此形成了在哲学领域说不清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辩论、对立。如果我们用生命的思维来思考唯物和唯心的时候,你会发现唯物和唯心是一只手的手心、手背,但是我们今天研究这个世界的哲学是两者对立的,按照这个原因分析,人和自然是对立的,导致了城市和乡村是对立的。

今天经济学界所使用的城市化理论就是城市发展替代乡村,这个发展一定是另外一个死亡,西方的发展一定是东方世界文化为它付出的代价。今天整个世界是两元对立的,导致了这个世界人与自然、传统与现代、乡村与城市诸多关系的分崩离析,导致了很多方面的无序、失衡。这是当代人类文明最大的危机。而这个危机的根源在哪里?两元对立的哲学。

所以,围绕这样一些问题,我们要走向未来,不是一个小小的局部的修改所能解决的,而且在今天,这种现代工业化形成的哲学和教育模式,在中国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以说对这种教育模式的反思,在欧美国家80年代以来就渐进兴起,这就是后现代哲学等等。

而中国改革40年,我们唯一的目标是要追赶西方的工业化,由此形成了今天中国的教育处在既不是欧美式的真正教育,也不是东方式的教育的真空状态。因为欧美国家的教育,他们是工业文明的原创者,所以围绕文明的原创,他们形成的教育是鼓励原始创新思维的教育。

而我们的国家接受了西方的很多思想、技术,但是我们是以不同于西方的教育模式接受了西方的思想和技术。为什么?因为我们不是原创,我们是如何把西方原创的技术以最短的时间学习回来。

所以,中国改革开放40年不是创新创得最好,是世界上学习最好的学生。所以我们今天整个大学包括倒推到整个教育,就是为追赶、急功近利的教育模式。我觉得今天需要对这种教育模式进行反思,今天中国的教育面向生态文明时代,面临着双重转型的改革。

第一个改革是由追赶西方式的简单模仿、抄袭、学习的教育体制,转向自主原创教育体制的改革。包括今天的中兴事件,中兴事件的背后不是一个中兴,我们的中兴不是今天的中兴,我们今天的大学是无数中兴的重现。这是第一个转型,围绕这个转型你会发现我们改革的成果,我们的教育、我们的经济是资本和权力集约,我们的教育是教育和行政的集约。完成这个改革。

第二个教育,我们今天的中国要大胆的转向,由传承西方工业革命模式的教育体制转向为生态文明做准备的原创的教育改革,而且这种教育改革就是今天谈的话题“如何培养未来的生态人”。

建设生态文明的3个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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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背景讲完了,如何培养生态人,因为时间关系我就不展开讲了。但是我给大家讲的是,我作为一个研究生态文明的学者,我觉得这个问题单有理论不够,需要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围绕这个问题,我带着一个团队在做几个实验。

第一个实验,我觉得面向未来的教育,不是从清华北大开始,应从儿童开始,所以我带着一个团队搞了四、五年的华夏儿童“三亲”教育的实验,这“三亲”教育就是以中国五千年文明为根,面向生态文明时代的新教育实验。这“三亲”是,第一是以孝道为核心的“亲情”教育,为孩子的一生扎下做人的根。我们今天做人的根没有了,德是根,孝是德之本,孝道教育要从儿童开始。

第二是以“亲乡土”为核心的爱国、爱家的教育,今天的中国人不爱中国,爱国教育应从儿童时期的爱故乡开始。而我们今天流行的教育是在乡村的不爱乡村,在城市的不爱城市,这样一个不爱故乡、每天在向外思维的教育,爱国主义是没法长远的。

第三是面向未来的“亲自然”的教育。生态文明时代是一个什么时代?是一个智慧的时代。工业文明有三次革命,第一次革命使用的是技术,第二次革命用的是科学,第三次革命用的是知识。面向未来的时代是要用人类智慧化解人类当代危机的时代。智慧学是当代教育学必须研究的话题。什么是智慧?我带着团队研究,发现大自然是人类最好的老师,所以我们第三个教育是迈向未来的亲自然的开慧教育。这“三亲”教育在全国有试点,目前加盟的有一、二十家学校正在进行。

我还在进行第二个教育实验。我觉得面向未来的“三亲”教育首先是在乡村进行的,我们回归自然,回归文化,回归乡土的时候,有一个问题特别重要,作为中国文明的根在哪里?哪里离天最近?哪里是生态文明教育最好的故乡?不是城市而是乡村。

所以“十九大”提出的乡村振兴的话题不仅仅只是乡村本身振兴的问题。“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的五句话中唯一没有乡村教育,而我认为乡村教育是乡村振兴的灵魂。为了解决问题,我觉得今天的大学教育不能满足面向未来的生态人的教育,所以我启动了一个“耕读”的网上大学,是一个面向文明、面向城市、面向生态人的没有围墙的大学。

“四生态”有机乡村建设

面向生态人的教育,为什么要搞这个教育?这个教育从哪里开始?这个问题既是一个理论问题,更是一个实践问题。所以我希望面向生态人的教育是回归自然,回归传统,回归天地的教育。要解决今天的教育问题,我们必须走出城市,走出书房,走出校园,到乡村去,到田地中去,到大自然去做面向未来新教育的实验和体验。

我们现在有一个团队在国内十个乡村搞生态村的实验。围绕这个实验有一大批的大学生、教授志愿者,各种志愿者共建的模式。我们开发这个共建模式像农民种地一样,必须完成一个周期,不是工业化的思维。今天我们不是有钱就能建成乡村,我们古老的乡村今天快死了,先让它慢慢地恢复,在恢复的过程中,再把生态文明理念植入进去。

这个生态村的建设和廖晓义老师的语言不同,但是内容非常相近,我们做的是“四生态”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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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拍于贵州黎平县洋洞村沈亦可老师带领村民垃圾分类

一是环境生态。我们做了几十年,发现在农村做垃圾分类比城市简单,一个乡村有一个好的村长,有一个好的社区组织,几个月就可以做好。导致环境污染最大的源头不在天上,在地上,最严重的是土地污染。空气污染是北京人和一百多个城市的事,但是所有人都和土地污染有关系,因为大量使用农药和化肥,土地、水、食品的污染是造成今天癌症和很多慢性病的根源,这个根源是所有人在劫难逃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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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读大学执行校长贺建增实地讲解堆肥制作

第二是生产生态。我们对乡村的生产生态提出一个概念,做全域有机农业。作为一个学者,我认为生态文明建设的一号工程不是蓝天保卫战,而是大地母亲修复工程。但是修复大地这样一个巨大的工程怎么进行?这个需要的不是工业化的模式,而是从做生态乡村开始。如果让全中国的乡村马上做到有机不可能,但是我们可以一个村、一个村地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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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是生活生态。一个村几百亩土地,几千户人,可以全部变成全有机的。这个村变成全有机的,在座的各位是不是愿意去这个乡村?你们去的时候就可以购买这个乡村的食品,食品的价格起来了,农民就回来了,产业也就起来了。

所以,全域生态有机是复活乡村的重大产业。全域有机农业是不是意味着减产?我告诉大家这是误区。未来的乡村革命不是转基因的革命,而是微生物的革命,用大量的微生物完全可以做到有机农业不减产。我做的乡村三年之内完全能够做到几个乡村能源得到自给自足,乡村从土地、生活完全非化学化。

未来三亲教育生态村村民的生活是:用太阳能热水器洗澡,用沼气做饭,出门骑电动自行车或开电动汽车,呼吸新鲜空气,享受乡村诗意文化,吃有机食品,用手工制品,看电视用光伏发电,中国的许多农村可以实现能源上的自给自足,甚至富余的能源可以输送到城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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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艺师刘小平现场教大家如何制作环保酵素

通过酵素完全可以没有化学污染,没有化学了,水就不需要搞污染处理。有了这种东西以后,肯定会吸引一部分城市人间歇地来,农民会回乡,最后环境要生态,生产要生态,生活要生态,文化要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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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文化生态。文化生态怎么建?这就是我讲的中国的乡村教育要回村,让孩子要回乡下。我们现在认为“乡村是不能搞教育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儿童的天堂在乡村,我们这个团队搞了一个四年的乡村儿童教育,这个教育到底有没有吸引力让社会看。在我老家的村里搞的幼儿园今年已经有四位城市人的奶奶或者母亲带着孩子在我的乡村上学。我们今天是小手拉大手,让农民回流到城市去。

我相信将来的人、未来的教育是要让城市人带着孩子到乡下去,让儿童在乡下接受接近天地的、开智慧的、幸福一生的儿童教育,15岁以后再进城市学习数理化、学习西方的东西,还来得及,老了以后再回乡村,带着自己的智慧再教儿童。

所以说把乡村“闭环画圆”就是一个生态教育、生态技术、生态生活、生态生产的乡村,这个模式在今天是技术、人、思路都没有问题,现在需要一些团队、志愿者共同落地。

乡村复兴就是这样一个状态,“生态人”概念的讨论都是对的,但是真正要解决的问题是要践行。这个时代已经到了,前十年我做这个事情还没有什么动静,在冬天的时候我们怎么呐喊都是没有用的。今年中央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了,现在已经有一波人来了。所以我认为乡村复兴、中华民族复兴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作者系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生态文明研究中心主任。张孝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