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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妹和她的“老伙伴志愿者”们

时间:2023/10/23 10:52:10

来源:东方网教育频道    作者:作者 何秋生    选稿:东方网教育频道 陈乐 秦嘉莹

21世纪是人口老龄化的时代,中国是世界上老年人口最多的国家,上海老龄化程度占比居全国之首!关注夕阳,关爱夕阳,刻不容缓……

周玉妹和她的“老伙伴志愿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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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立夏次日,应约采写浦东新区书院镇“老伙伴志愿者团队”。车至“首善街”“石潭街”路口,导航“女秘书”柔柔地说:“您的目的地到了,与您配合真愉快!”。准确无误的导航与柔和甜美的声音,像在旷野里突然嗅到了一股兰香,令人忽然舒心愉悦。

生活中亦是如此,好的人文关怀与生活环境,无不提升人的身心健康。人的本能就应该是在关怀与被关怀或者说是在相互传导“热能”中往前走的。

笔者有种习惯,无论受人之约还是相互邀约,我都喜欢打提前量,宁肯我等人,不愿人等我。今天采访预约时间上午九点,我起了个大早,吃过早点,驾车63公里,8点差5分就到了采访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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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打开车门,就见一位女士走进“书院镇综合为老服务中心”的那扇玻璃门。因为离预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不便与指定的中心联络人周玉妹和书院镇的联络人许琪两位老师联系,而是一个人在“为老服务中心”的外围作些“辅助采访”。这时,就见刚才走进中心的那位女士,一会提着拖把,一会拎着茶壶,进进出出好几回,看上去形象气质像是位女领导,但看她一早忙乎着这些活又像家政服务的“阿姨”。我略走近几步,用余光细盯了她一眼,心里断定:“她应该就是周玉妹,今天要采写的团队联络人。”我一直觉得“直感”是一个不解之谜,几十年里我就被验证过N次。

因为没到采访时间,而且镇里的联络人也还没来接头,我就继续在中心周边看看外景。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上海市浦东新区书院镇老年协会”“上海市社区老年人日间服务中心”“老年日托所”“浦东新区书院镇姐妹帮农村养老睦邻互助点”“上海市社区综合为老服务中心”等这些牌子就挂在“首善街”路口这排房子门前。

是啊,敬老爱老,当是“首善”。书院镇人无愧先祖无愧“书院”这个地名。

我在一个一个读着这些牌子的时候,就见一位身材较高的大姐推着一位阿姨走进了“书院镇综合为老服务中心”,后面还跟着一位略为年轻一些的女士。轮椅上坐着的阿姨笑得很灿烂,像似春日里的一院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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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推车者应该是“老伙伴志愿者”,而坐在轮椅上那位耄耋老人,肯定就是受助对象了。这么想着,许琪老师的电话进来了:“何老师,您到了吗?”“我到了,就在您面前(哈哈)”。未曾谋面,于是面对面打电话,不免相互发笑。许老师陪我上中心二楼把我和周玉妹作了相互介绍。

是她,中等身材大眼睛,青丝丛中略有几根华发镶嵌。举手抬足,言语表情喜庆中却显几分干练爽气……果然又一次验证了我的直觉。

她就是周玉妹,书院镇老年协会副会长、“书院镇老伙伴志愿者团队”的“团长”。我心想,这位62岁的周玉妹,以“玉妹”之芳名和隐在其骨骼背后的神韵,当年上周家提亲者一定是不计其数,踢破好几条门槛。

没有彼此作过多寒暄,周玉妹已为我安排好今天“集体采访”的所有准备,老年活动室早已坐满了“老伙伴志愿者”和受助对象的“双方代表”。我也直接进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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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呼您叔叔还是老哥哥好呢”?我问在场一位最年长的受助者。因为自己也是已过耳顺之年的人,对长者的称呼,必须礼貌地征询一下对方的意见。现如今若是称呼不慎一不小心就把人给得罪了,尤其对待长者,把人家喊小了没关系,要是喊老了,会讨难堪的。所以见到男性长者,我尽量称呼对方“小哥哥”!见到女长者,我会轻声地喊她“大姐”或“小姐姐”!

“叫我小王”!

老人刚一脱口,立刻引得全场哄堂大笑。这位自称“小王”的大叔叫王勇,今年83岁。83岁的“小王”大叔脸色红润,声如洪钟,“南汇普通话”像滔滔江水奔涌而出。他说自己当年是一名“七贤队队员”。所谓“七贤队”就是“农林牧副渔工商”七种行业都干过,而且都当过先进。没想到当年铁打一般的身体,20年前也就是60岁退休后不久,双脚患上了肿瘤,完全瘫痪在床。“有医生说能治好他腿病的人还没出生”。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这时,老伴也痪了老梗,生活不能自理。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且工作很忙,无法照顾老人。

王勇大叔话锋一转,指着坐在大叔旁边的顾红宣说,多亏了她和楼组长沈宝芬一直照顾我,13年不间断,使我的身体得以恢复。大叔说到这里,我有些将信将疑,略有不恭地向大叔提出“能到前面走几步看看吗?”老人立即站起身下桌大步地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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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自称“小王”的王勇老人,继续夸起书院镇这支“老伙伴志愿者团队”。说:“老伙伴做得好啊!像去年疫情期间做核酸,天天陪着我们这些老人,每天陪到点上还让我们老年人优先做。我阳后老伴也阳了,高烧6天,子女因为隔离也不允许进小区,这时候全靠睦邻点的点长照顾我们老两口。

“小王”大叔越说越激动……担心老人坐的时间过长说得过多过于激动影响健康,周玉妹巧妙地岔开了王勇大叔,并让一位老伙伴志愿者陪他回家休息去了。

王勇大叔刚转身,另一对“结对对子”坐在了我的对面。这位“老伙伴”长得像“小伙伴”,1968年生人,叫乔淑美,她是这支队伍里的“歌舞队队长”,看上去很是年轻。人称书院镇老伙伴志愿者团队里的“甜妹子”,教歌教舞玩抖音,总能踩着时代的最新节拍。“甜妹子”不仅赢得团队内部姐妹们的喜欢,那些结对对象受助者们看着她的那种表情,胜似欣赏自己的亲闺女。

80岁的梁英泉就是“甜妹子”乔淑美的受助者。看其容颜气质,根本不信有80岁。我问:“哥哥退休前在那高就啊?”他回答说:“在粮食部门工作”。“哦,吃粮吃好粮不愁,难怪保养得这么好!”我很冒昧地与老梁开了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老梁并不生气,还顺着我的话,说“倒不是我因为‘管粮食’吃得好,是多亏小乔她们把我照顾得好”。接着老梁回忆起14年前自己患上脑萎缩头晕病的事。说自己一度痛苦不堪自暴自弃,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自从成为小乔的“受助者”以后,每天一早一晚都能收到小乔电话或微信的问候,她还教我在手机上打牌,每天早晚有规律地散步。不仅教我如何锻炼身体,还教我如何锻炼自己的脑子。她要求我每天将自己的一天过程包括吃饭胃口、锻炼步数、睡眠状况等情况,都要编成微信发给她。我每天都按她说的做,她每天表扬我。说到这,老梁脸上划过一片童贞般的得意。“可是有一天我玩手机打牌玩忘了给小乔发信息报告情况,这下可把小乔急得直冒汗,第一时间冲进我屋里,让我感动万分……”

今年70岁的蔡兰芹,在“老伙伴志愿者”团队做了十几年了。最早服务的两位老人都不是自己小区的,但听说两位老人一个89岁老梗,另一个95岁,都瘫痪在床缺少人照顾,蔡兰芹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照顾这两位老人的活。两位老人吃喝拉撒毫无自理能力,全靠蔡兰芹一人负责。她每天带上血压仪、风油精、指甲刀、刮痧器等设备的“健康包”,按轻重缓急在两位瘫痪老人中间来回穿梭。不仅把两位老人侍候的干干净净,老年协会每月补贴给蔡兰芹的50元钱,她全买了营养品送给两位老人。送那位95岁老人“走”的时候,蔡兰芹跪着为老人擦洗身体、穿好寿衣,还为老人守灵3日。丧事办完后,家属给蔡兰芹送来一面锦旗,上书:“全心全意为老人,不懈辛苦献爱心”。说起这面锦旗,蔡兰芹掠过一脸欣慰。

另一位老人走之前早已双目紧闭,子女怎么喊都不醒。蔡兰芹来到老人床前,俯下身子,贴近老人耳朵,轻轻的说“叔叔,我是小蔡呀!”老人听到蔡兰芹的声音,奇迹般地睁开眼睛,抽动苍老的双唇,说:“小蔡你来了”。说完,老人安详地闭上了双目……

潘美英,63岁。“老伙伴志愿者”已经做了8年了。8年来,她结对的5个受助对象前两年相继走了两个。说到这两位老人走的时候,潘美英至今想起还满眼是泪。她说前年走的那位已是凌晨1点多,也是最冷的时候,子女打电话给潘美英,告诉她老人快不行了,说老人最后要见她一面。潘美英迅速穿好衣服赶过去,打开取暖器把房间烤得暖烘烘的,然后为老人擦洗了一遍身体,把老人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时候的潘美英就坐在老人床前,看着老人轻轻闭上眼睛静静离开人世。

去年12月30日疫情期间王龙海老人没能挺得过去,也病逝了。潘美英因为一直照顾老人,自己也被感染上“阳”并发起了高烧。因为医院的医护人员也很紧张,潘美英说“我管不了那许多了,自己穿一身白大褂,咬着牙硬挺着,一个人为老王料理完后事”。

王龙海老人病逝前,是潘美英每天在老王家照顾他的生活。她每天进门烧一锅米线,一碗给老人一碗给自己。隔三岔五再买些鱼肉之类的荤菜,给老人换换口味,用的都是中心贴补给她的50元钱。老人“阳”了以后,子女说送他去医院他不肯,硬说不认识他们,最后潘美英说送他去,老人才肯去医院。“是我在医院一直陪着他,直到把他送走……”潘美英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里填满了眼泪。

潘美英眼里那滚烫的泪,或许给人们一种昭示:“不付出真情,是进不了老伙伴志愿者队伍的”!

像潘美英、蔡兰芹、乔淑美这样的老伙伴志愿者,一般都结对5—8个老人,书院镇所属的每个村、居委都有5—10名老伙伴志愿者。我听下来,好像她们的任务与职责,就像潘美英、蔡兰芹、乔淑美她们一样,除了日常照顾那些生活难以自理的独居老人外,更多的是一个“陪”字:“陪聊”“陪护”“陪笑”“陪哭”,甚者“陪灵”(“守灵”),最后“陪”家属送上一程……

“陪着夕阳往西沉,染得夕阳红满天”。我对这群“老伙伴”从内心涌出无限的敬意。

……

顾红宣大姐,高挑的个子,穿一件红色上衣,戴一顶红色大檐帽,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喜气,像一株九月的芙蓉。只要她自己不报年龄,你无论如何想不到她有75岁的年龄。按照老年协会的规定,“老伙伴志愿者”的年龄限制在55—70岁以内。顾红宣大姐早就超出了最高服务年限,但她每天都坚持来老年服务中心,里里外外帮助张罗。就在笔者在中心采访的一个上午时间里,就见顾大姐为服务中心上上下下的人一会续茶倒水,一会招呼入坐,忙得不亦乐乎。看其神情真是“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

我不解地问她:“大姐,您这个年龄不是已经不在志愿者的年龄范围了吗,为什么还要留在这边忙乎?”顾大姐还是一副甜甜的笑脸,说:“我就是想过来帮帮玉妹,这么大的一个摊子,玉妹她太不容易了”。

75岁的顾红宣思维、表达都十分清晰。接着她就带着几分怜爱几分钦佩的口吻,介绍起周玉妹的“许多不容易”。她说,周玉妹这个老年协会副会长是大家选出来的,书院镇所属93个睦邻点的点长和现有的260名老伙伴志愿者,都是玉妹一手培训出来的,她就像“一团火”,大家没有不服她的。玉妹干事泼辣,有办法,懂得团结人关心人,在这支队伍中有威望,通知大家12点开会,保证11点半之前全部到齐。不管晴天雨天,她是一个睦邻点一个睦邻点的跑,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抠,去年疫情期间玉妹放心不下,在相互隔离的情况下,她总是一个一个打电话……

看得出,顾大姐是有很多话要对笔者说的。这时,周玉妹终于腾出时间坐下来同笔者聊聊了。

“人人都会老的,我就是寄希望我们周围的这些老人老得从容,老得开心,老得有自信有尊严……”听话音应该是做政工领导出身。果不其然,一问,原来退休前是书院镇保障中心的党支部书记。正因为如此,周玉妹在书院镇一带早有声望。于是,刚从书记的位置退下来,这边大伙就选她当了这个老年协会的副会长,带着“老伙伴志愿者”这个团队,继续做好全镇的老年服务工作。

“属牛的,真是干活的命”!笔者心里这么想着,周玉妹却觉得乐在其中。这位1961年生人的书院镇“老伙伴志愿者”团队的掌舵人,退休7年来就没有在家享过一天清福。她每年都要做一个计划和操作方案,筛选受助对象,“选拔”老伙伴志愿者。然后对志愿者进行反复训练,培训的课程大至健康常识、配药、服药、陪聊、陪护、量血压、测血糖等知识讲座,小至如何倒水、买菜、做饭、理发、洗澡、洗衣服以及如何关窗、扫地、理剪指甲和怎样发微信、打电话,甚至防诈骗、防小偷……“细微之处更显真情”。周玉妹不仅是这么严格训练的,也是严格按这些标准一项一项抓落实对照检查的。她每次进点检查时,都要看志愿者的手机号是不是贴在受助对象的墙上,是不是保持畅通,遇急难险事能不能做到随时随地随叫随到……按这些要求,周玉妹组织这支团队,半年一次总结交流,全年一次交流表彰。

因受疫情影响,去年的总结表彰活动放到今年正月里了。临开会前,周玉妹给大家出了一道题:元宵当天,每个“老伙伴”给自己的结对对像做一碗汤圆送过去。随后,周玉妹悄悄暗访。没想到,她暗访的受助对象,因志愿者刚刚送来的热乎汤圆,一个个正沉浸在感动与幸福之中。结果抽查下来,全部达标。

属牛的周玉妹,名不虚传,真是一匹“躬耕不止”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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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伙伴志愿者”不仅是年龄的限制,进这支队伍还必须经过严格“选拔”。从2012年成立以来,这支目前260名多数由村居小队长、楼道组长组成的志愿者队伍,连续11年满意度测评均获高分,深得老百姓欢迎。当然,高分来自她们的辛勤劳动。仅去年一年,这群“老伙伴”志愿者为高龄独居困难老人登门服务就达92340余次,忙里忙外,嘘寒问暖,给受助老人带来满满的幸福感安全感……

法国著名作家司汤达曾说“老来受尊敬,是人类精神最美好的一种特权”。印度人也有一句谚语:“你不同情跌倒在地的老人,在你摔跤的那一天也不会有人来扶你”。

采访完周玉妹和她的这群“老伙伴”,我为这群将“敬老爱老”作为生命一部分的美德所震撼。在行将枯木的老人世界里,这种美德就是黑夜里的一盏灯,就是寒冬里的一把火,就是沙漠中的一泓泉……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凋也”。其实,美德就是需要帮助时,伸过来一只温暖的手;需要关心时,贴上来一颗火热的心。只有在这种世界中的老人,才能感到人世间的温馨与美好;才能远离孤独与凄凉;才能欣慰地走完属于他们的人生旅途,使夕阳里的整个世界充满欢声笑语……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书院镇“老伙伴志愿者团队”的采写之行,让我真正读懂了刘禹锡的这句诗……